合川城里的每条街道都已开始沸腾了，而三江上，浓雾还紧紧地包裹着。站在高处望去，一栋栋高楼若隐若现，缥缈得恍若海市蜃楼。文峰古街上的飞檐翘角在浓雾中如展翅欲飞的雄鹰，忙着上班的行人、车辆像在天街游动。寒风刮在脸上，不禁让人打冷颤。已经连续值班一周的王哲(化名)细心地完成了交接班工作，脱下警服，换上便装，踏着清冷的晨雾回到家里，终于可以休假半天了。

王哲草草地吃了点早餐，倦意像海潮一样涌来，已经一个星期没有好好地眯过眼了，一倒床上就打起了呼噜。

“嗨，起床了，十二点半了，该吃午饭了。”小王的妻子挺着大肚子站在床边，轻轻地拍他。

小王眯着眼，实在是不想睁眼，还是困得很。

“我们出去吃午饭吧，趁你休假，去超市多买点日用品。”小王的妻子一边说，一边递给他衣服。

浓雾已渐淡，街上的车辆如织。小王牵着爱妻，沿着人行道慢慢地走到久长街附近的重百商场。他们准备先在乡村基吃饭，然后再买日常用品回家。

王哲选定一张靠收银台最近的餐桌，让妻子坐下，他去点餐。点餐和取餐两边柜台外都排起了长龙，还有来来去去的人穿梭不停。

王哲点好餐，拿着餐券站到取餐队伍后面等候。因职业习惯，他打量着排队吃饭的顾客。点餐的队伍外一男子趁着拥挤，假装抬头看餐单，悄悄地靠近一位女士，轻轻地把手伸进她的挎包。王哲不动声色，冷静地靠近男子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，牢牢地抓住正在作案的扒手。那男子也反应快，另一只手迅速地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利器，狠狠地刺向王哲手臂。王哲顾不得刺痛，迅速地将男子的手反剪过来，制服在地。

众人一阵骚乱，叫嚷着散开。王哲的妻子赶紧起身过来，拨打了110电话。在警察赶到之前，王哲一直紧紧地控制住扒手，那扒手也不是省油的灯，还想拼命挣脱，殊知他哪里敌得过具有丰富格斗经验的骁勇警察。扒手经历了几分钟的挣扎反抗，得知今天遇到了劲敌，累得满头大汗，仍然无果，只得像丧家犬一样瘫在地上。

王哲嘱咐老婆，慢慢地走回去，等他处理完这个案子回家。他随同出警的警员一起把男子带回派出所审问。

到了派出所，那扒手很明白，自己作案被当场擒获，犯罪证据确凿，只好配合民警老实交代了扒窃行为，而且还交代出有过吸毒史，刺痛王哲的就是吸毒用的针头。

扒手的供词让王哲大惊，这才挽起衣袖查看伤口，被刺过的手臂红肿着，鲜血染红了好一团白衬衣袖子。警员们对扒手进行了搜身，他们不仅从扒手身上又搜出一颗针头，还搜出了艾滋病证明。王哲看着被刺流血的伤口，会不会感染上艾滋病呢?他的眉头拧紧了，内心忐忑不安。

王哲直冒冷汗，这可不是小事，他立即向组织作了汇报。得知情况后，各级领导十分关心，赶紧上报公安局，为王哲申请打了艾滋病疫苗，再做进一步的观察。

王哲处理完这起案件后，已经是22点左右了。回家后，他跟老婆讲清了事情的严重性，万一自己感染了艾滋病，以后的生活稍不注意让孩子受到感染如何是好。可是妻子怀孕已经六个多月了，是否保留孩子，真是一个痛苦的抉择。同在公安局工作的老婆深知后果难测，但是初为人母的她，心里一阵阵绞痛，良久不语，只是默默地流泪。

王哲请来双方的父母商量，一家人经过痛苦的深思熟虑，还是决定不要孩子。小王的老婆在母亲的陪同下去医院打掉了孩子。此后，家里坠入了深深的沉默。

王哲勇擒吸毒扒手的英勇故事不胫而走，同事、亲戚、邻居、市民无不佩服称赞。但是在谈艾色变的环境下，王哲被亲朋好友疏远，生怕靠近他会染上艾滋病。无论他走到哪里，大家都指指点点，小声议论。回到家里，为了保证老婆的健康，他也只能和老婆保持一定的距离，年纪都已不小了，但是在艾滋病观察排除期间，他们是不敢再言怀孩子了，双方父母也焦虑万分。

很长一段时间，家里没有接受任何一个客人来访，也没有接受任何一个朋友邀约聚会，见了熟人也都躲得远远的。王哲心里痛苦万分，他似乎走进了无边的冷寂荒漠。黑夜也变得无限漫长，多少个夜晚，王哲无法安然入睡。

孤单、寂寞、痛苦、煎熬，难道这就是勇士的下场?以后从警的生涯还会遭遇什么更大的挑战和磨难呢?难道拼死付出只能换来冷漠无情?王哲心里纠结、痛苦，即使每天将自己埋在工作里，不让自己有一丝空闲来思考个人情绪，但是每天伴随自己的都是冷眼和漠视。他内心开始斗争，甚至有段时间动摇了做警察的信念。

再重的雾霾也有散去之时，在王哲经历了漫长的艾滋病检查期后，一切检查指标显示都没有感染艾滋病，他和家人心里的石头才落地。

冬日的暖阳再次温暖了英雄的心，人们又用热情的微笑招呼这个历经情感荒漠的人民警察。

好消息接踵而来，王哲和妻子两人都接到了成功考调到重庆另一家机关单位的通知，究竟去还是留呢?

入夜，月光柔柔的。这对警察夫妻在温暖的烛光下，举杯，红酒摇曳。他们一起回忆从警以来的酸甜苦辣，一起回忆这些年处警时所遇到的或平淡、或惊险、或有趣的案件。

黎明总是悄悄地来了，阳光总是勇敢地冲破雾霾耀眼，王哲和妻子穿着警服坚定地行走在阳光里。

(作者供职于合川区云门中学，系中国新诗学会会员、重庆新诗学会会员)